stannum

空气是铁灰色的，油画一样的云躲在尖顶教堂的身后。

倘若这是一部老式电影镜头就会停在此处。巴黎的大街上，空无一人，他们背后是郁郁葱葱的树和被遮掩起来的楼宇。椋鸟被惊起，扑着翅膀擦过伊夫帽子边缘飞走。皮埃尔转过身看伊夫，轻轻笑出声。

伊夫走的比皮埃尔快一点；似乎他们身高的差距还不够明显似的。皮埃尔对此缄默，不发表任何评价，他微笑着看伊夫走到他身前，躬下腰为他理领带。他把皮埃尔的领带捋直，手指搭在皮埃尔胸口，在离去时擦过他的脖子。

伊夫笑了起来，走到了前面去。

他们追逐着跑下楼梯，路灯在后面岿然不动的嘲笑他们孩子气的行为。伊夫的大衣很长，垂至膝盖，皮埃尔看着它是如何被吹去，打到自己的膝盖上。他大笑，用手去抓伊夫的肩头，指尖刚刚触到柔软的羊毛制品，伊夫就闪开了。

伊夫眼镜下的灰色眼睛冲他飞快的眨了眨，他侧过身，消失在建筑物拐角的阴影里。

“这不算是真正的艺术，” 伊夫以前这么跟他说。

伊夫也说：“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面前摆着画纸和笔。我设计、我试着把每一场走秀做到完美。”

皮埃尔在伊夫对面坐下，他年轻恋人头发未整理，翘在眼镜边上。他喝下咖啡，碎炒蛋放在面前，还未被动过。

他对伊夫说：“你知道怎样的艺术家能让我硬起来？” 

伊夫站起身，绕过桌子，径直坐在皮埃尔的腿上。他一只胳膊缠住皮埃尔的背，他额头抵着皮埃尔的。

他们都笑了起来。

第一次接吻的时候皮埃尔把伊夫按在古老的冰凉的石壁上。伊夫的眼镜歪了一点，头发乱了起来。他推开了他－－伊夫推开了他，皮埃尔却看穿他意图一样，在他尚能做出任何回应之前绕进小巷子里。他果然看到伊夫从另一侧的楼梯追了上来。

皮埃尔慢下步子。他看着伊夫，伊夫朝他跑过来，咬住他的嘴唇。

“做生意总是要冒险的。” 

在一万个平行世界里他的结局将有一万个可能：他说不定根本不会去看迪奥那一场走秀；他或许会看上伊夫那个深色头发的模特女伴。

他冒险了吗？是的；他微笑着面对那些投向他的、饱含好奇和不可理喻的目光；他去找来律师，他打上他最好的领带。他和伊夫吵架，一次又一次的。伊夫太敏感，活在自己圈出来的那一小方世界，仰仗他人的照顾；而皮埃尔照顾伊夫，他甘之如饴。

他想起他亲吻伊夫时伊夫嘴唇的触感。伊夫跨坐在他身上，手滑进他睡衣下摆时看不清的表情。

他冒险了，他做对了，他看对了人，他投资对了方向。

上帝，他只想再吻一次伊夫。

画面长久的停留在了那个房间门口：蜿蜒的花茎攀上墙纸，一直贴到天花板。下午阳光很好，没有开灯，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，听到伊夫叫他的声音：

“皮埃尔。”